斐稔童年。玩具熊。
温斐稔放轻脚步,抱着小熊,绕到徐静姝背后。
一滴泪从徐静姝眼角滑下,她别回头去不愿再看温焘,瞥见了温斐稔怀中小熊耳朵上别着的 水晶发卡,眼神倏地温柔了下来。
徐静姝蹲下身来,拽住了温斐稔的衣角,冲他眨眨眼睛,温声问道:“斐稔今天乖不乖啊?” 温斐稔用力点点头,不自觉抱紧了怀中的小熊,脚后跟并到一起去。
徐静姝低头看了看,抬起头的时候笑得越发温柔,她轻轻抚摸着温斐稔的脸:“那老师有没有夸斐稔啊?”
温斐稔咬紧下唇,垂下长长的眼睫,慢慢摇了摇头。
温焘看着母子俩,干巴巴地笑了几声道:“哎,这样才对嘛,你们母子俩先聊,我先上楼了。” 温斐稔要点头,却感到颊边刺痛,眼泪倏地掉了下来。
徐静姝好奇地偏头,掐着温斐稔脸庞的手仍未泄力。她拿另一只手将小熊从温斐稔的怀中拔 出来,放到嘴边亲了亲:“斐稔,熊是谁给你的啊?”
温斐稔不说话,低着头,眼泪不住地掉。
徐静姝温温柔柔地笑了起来,手下力气却更重了,尖利的指甲划破了温斐稔娇嫩的皮肉。她 扔掉小熊,两只手托起温斐稔的脸庞:“斐稔,说话。不说话的话——我可就要惩罚你了。” 温斐稔的脸色一下子煞白,眼泪一点一点收住了,鼻头通红,他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,垂眸道:“是同桌给我的。”
徐静姝的笑容冷了下来,她撤了手,冷哼一声,瞥了温斐稔一眼,踩过小熊上了楼。温斐稔原地蹲下来,伸手去拿那只小熊。
白色的玩偶被踩了一脚,已经有了灰尘。熊胸口的黄色蝴蝶结被一脚踩歪,温斐稔珍之重之地轻轻将蝴蝶结正过来,轻轻拍了拍尘土,抱在怀里,等到他听见关门的声音才起身上楼。
是夜,温斐稔站在高大的书桌前,踮着脚写着笔记,有好多字他都还不会写。
九岁的温斐稔歪歪脑袋,也不咬铅笔,也不跑去问,他轻轻地翻开课本,找出拼音,照着画下来。
温斐稔醒来的时候,已经是隔日三点半。
他来到阳台,点燃一支烟,靠在栏杆上,闭着眼睛轻轻笑起来。
——这么久了,他还记得日记写了什么内容。“今天是妈妈第十三次对我笑。”
“虽然她一边笑一边掐我的脸,最后还踩了我的熊,但是妈妈笑起来很好看的。” “但是我好怕妈妈啊,她的惩罚真的好疼好疼。”
徐静姝所说的惩罚,其实是一块厚度有五六厘米的海绵垫,里面洒满了针。
温斐稔七岁的时候发烧,想要抱着徐静姝撒娇的时候被她拉着领子按在上面,跪了半个小时。 起来后,徐静姝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,低声道:“斐稔,不要抱我。”
阿温,不要抱她。
温斐稔突然有些好奇,如果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许安阿姨会怎么样。
他还会不会因为不会处理人际而被孤立十多年、会不会小心翼翼地试探自己在别人那里能得 到多少赦免、会不会神经病一样地喜欢柳源的纠缠、会不会……会不会自己都唾弃自己? 应该……不会吧。
温斐稔哂笑,一句喃语逸散在空中,不知被风吹去了哪里。“温斐稔,别那么自私。”
——别那么自私,许阿姨值得更好的人、更好的一生。像自己这种天生的渣滓,还是不要麻烦人家比较好啊。
就像那只熊,如果被同桌笑着送给其他人,应该不会被踩一脚吧? 温斐稔眨眨眼睛,有些想念那只熊。
那是他的……第一只熊,第一个玩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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